秦美霜给许鹊清打电话,气呼呼讲事情缘由,质问对方知不知道。
许鹊清正和别的老师在一起,让她等一会儿,找了没人的地方才回过来,语气无比平静,也无比气人。
“知道,你还有事吗”
“你问我还有事吗我能没吗你还是老师呢,竟然帮着孩子欺瞒亲家”
“已经不是亲家了。”许鹊清严谨地纠正。
“就算不是,那孩子是不是两个人的现在是不是应该坐下来说说孩子的事我们家好歹也有头有脸,决不能让孩子这样待在外面”
“你都说是他俩的了,那就和我们没关系,怎么解决交给他俩,别操不属于自己的心,我知道听宁怀孕,可也没去揍你家霍涔不是”
许鹊清接到这样一个电话,也是气的,但她尚能冷静自持。这让秦美霜火气更大,说的话也就很难听了,大概是说爱离婚也是会遗传的,许听宁这样,就是跟许鹊清学,以后也单身一辈子,看怎么办。
许鹊清就淡淡笑了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霍涔也一样。”
秦美霜自找了一身晦气,又不敢跟霍涔说,刚才听霍涔那口气,猜到应该是知道了。
她这气正没处撒,又打给了许鹊清,话说得很简单,就是孩子的事如果不想坐下来谈,那就通过律师打官司。
论钱论经历,这对母女可就不及他们霍家了。
她这边刚挂了电话,霍涔就推门进了家。
“妈”
秦美霜吓了一跳“你小点声,我心脏病都得被你吓出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出差了”
霍涔没回答,反问“你是不是去找听宁了”
秦美霜短暂地慌乱,很快镇定了下来“是啊,我去找她了,我不找她行吗怀孕这么大的事,她都敢给瞒下来,你也是,惯着她”
“孩子的事我俩会处理,以后您别插手,就当不知道。”霍涔冷着脸,都不想多说什么。
“你什么态度,我这不是为你好,你要是晚回来几天,我都给你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霍涔冷笑,“用给人家喝鸡骨头汤的方法”
秦美霜顿时呆住,脸颊的肉抖了两下“我我那不是给听宁喝的,我是我是给保姆喝的,我怕保姆跟着喝鸡汤不好意思,就说买点鸡架子让她自己煮着喝”
霍涔都懒得笑了“您自己听听逻辑顺吗”
秦美霜往沙发上重重一坐,闷声“是,我是给听宁喝了,那有什么大不了呢,鸡骨架就不是鸡身上的了又不是多大富大贵出来的,有的喝就行了,还计较这个。”
霍涔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妈,听宁家不是大富大贵,可她也是被外婆娇生惯养,每天三餐精细讲究,一口一口喂大的,就别说鸡汤了,她外婆就是凉拌个萝卜,都会再给听宁雕个萝卜花。人家外婆这样养着的孩子,到咱们家喝鸡骨架汤”
秦美霜哑口无言。
“您当时给我打电话怎么说的,说想和听宁培养感情,我当您喜欢她,她也愿意,我才让她住这里的,否则我俩住哪不行”
秦美霜也委屈“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嘛”
霍涔轻嗤“为我然后把我老婆骗到这吃你那些鸡骨头”
“我、我是看你不喜欢她啊霍涔,你可别不承认,你俩有时候是在演对不对之前我也没发现,后来住一起,我天天盯着的,你去哪,干什么,她要不问,你几乎都不跟她说,而且她经常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好好接。”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俩没去度蜜月,是因为听宁在上学,她不愿意去,后来我翻了她的本子,她剪剪贴贴做了很多蜜月的笔记,那就肯定是你不愿意去”
“每次我问听宁,为什么不跟着你去香港,或者去找你住几天,她都笑着说自己写论文忙,或者嫌累不愿意去。她写论文是忙,但是坐在厨房她就能写,有时候我让她陪亲戚,她在沙发上坐着,装着拿手机回信息,看着乖顺,其实是在偷偷写论文。她有的是机会去,但她去不了,你香港公司门朝哪开她都不知道。”
“还有钱她没钱。”
这是让秦美霜最确定的一点,刚开始她只是觉得许听宁学生气重,不懂得花枝招展地打扮,但后来她发现,许听宁捡小区的薄荷草养,一起去商场也只盯着打折的衣服看,还喜欢坐公交,挤地铁。
秦美霜认为钱能代表爱,没给钱就是不爱。
霍涔身形摇摇欲坠,明明唇动了,却又像发不出声。
“什么都是因为我”
因为他,许听宁才遭受这些。
“霍涔,妈妈知道小时候没让你在我们身边,是亏着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就想帮帮你,你要不喜欢她,我帮你做这个恶人。”秦美霜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还有我当初那样,也是误以为听宁不能生育。”
“我我换了你们床头柜里的东西,但是听宁一直没怀上,就以为她”
秦美霜爱管事,以前霍飞渝的房间她都是随便进去,随便整理,养成习惯了,有时候趁许听宁不在家,就也去他俩屋里看看。
她无意发现了床头柜里的计生用品,用得倒是挺快,心想许听宁在上学,又跟霍英英一个院,肯定是怕耽误学业,所以不愿意生孩子。她催生的心思急,就给东西换了。她是算过日子的,所以之前才会让许听宁去检查身体,也才会被霍商东数落她对儿媳妇不好的时候,欲言又止。
她心想自己还冤枉呢,这不是怕你们老霍家没个后吗。
原来就是这样怀孕的。
霍涔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手臂青筋明显暴着,使劲扶着柜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是应该恨我。”霍涔声音干涩。
“霍涔,不怪你,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不吭不哈自己生孩子啊你知道她还跟我说什么,说就当着孩子不是你的,你看她说得像话吗”
秦美霜上去想扶霍涔,被对方拂开了。
霍涔的眼睛很红,像上不来气,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
“妈,现在起不管是您还是谁,都不要再去找许听宁,她说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当然您也可以不听,咱们就这辈子别来往了。”
“霍涔,你别这样”
手机的响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霍涔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几秒后他狠狠怔住,人往外走,在秦美霜的喊声中夺门而出。
“听宁,你要做什么”霍涔开门上车,打了两次火,都没打着,他的声音发狠,“你别乱来”
“我没乱来,我只是解决掉你我之间唯一剩下的麻烦,霍涔,很抱歉这个孩子到来的时候我没告诉你,现在要拿掉它了,总得告诉你一声,这样你也不用费心跟我打官司了,从此以后咱俩就两清了。”
“听宁,先告诉我你在哪”
“你别找我了。”
“乖我们见一面。”霍涔努力克制着自己。
许听宁还是没跟他说,电话就那样断掉了。
霍涔深呼吸,把车开出去,开到路边,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搜打胎手术的流程,越搜手抖得越厉害,他拉开车门,绕到后面,从后备厢取了瓶矿泉水,单手撑着汽车,低下头,把整瓶水浇在头上。
冬季的水,零下的寒,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甩了甩头,重新上车,用纸巾胡乱擦了擦头发,稳着神开了出去。
刚才电话里,他隐隐听到了上课的那种铃声,他把车开到了一中,翻墙进去,果然在操场上的篮球架下面,找到了哭着的许听宁。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一整夜心都疼麻了。
“许听宁。”
他怕惊到她,语气尽量平静。
许听宁回头看到他,打了个激灵,动了动,但是因为身子笨,硬是没站起来。
“你别跑,我不会伤害你。”霍涔站着没动,“还有,也不会有人跟你抢孩子。”
许听宁抿着唇,不吭声,眼里、脸上,都是晶莹,好半天才哽咽道“不用,明天就没孩子了。”说完就开始哭,像只鸵鸟一样埋着头,呜呜声止也止不住。
霍涔很想上去抱住他,但又不敢。
“听宁,我过去好不好”
她没理他。
他默了默,一点点上前,手在她颤抖的头顶,顿了顿,还是没抚上去。
霍涔喉结艰难地滑动“孩子几个月了”
许听宁轻轻把头抬起一点。
“月份挺大了吧。”霍涔温声,“乖,别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气。”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许听宁,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环着肚子,轻轻抚摸着,不停呢喃“对不起对不起小滚滚,对不起”
霍涔把大衣脱了,搭在她身上,人在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许听宁缓缓抬眼,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彼此。
他声音低低又无奈“怎么不告诉我”
许听宁吸了吸鼻子“告诉你,然后呢去做亲子鉴定吗”
霍涔艰难地动了动唇。
“我本来也是可以配合你的,但是再然后呢你会要它吗”
“要啊,我当然要啊。”
“霍涔,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我”
“你不想要、你也不喜欢孩子,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吧,你也许只是不喜欢和我有孩子,所以我和孩子放过你,难道这也不行吗”
说到这,许听宁又想起秦美霜要和她打官司,争孩子的事,人变得很激动,扶着立柱要起来,可是脚麻,根本站不起来。
霍涔看她摇摇晃晃,上去想要扶,被许听宁低声叫着挡开。
正是寒假,校园空无一人,只有安保室亮着暖橙的灯,但是离得很远。
许听宁双手几乎是在乱挥,人也要往后倒,霍涔一把捞住了她,而她却以为霍涔是要来抓她,扬手就要打他。
然而那手还是不争气地定住了,到这份上了,她下不去手,那是她爱了整个青春的人,她舍不得。
天上没有星,只有一轮圆月,温柔亮光落在霍涔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眉目清冷,捉住她扬起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帮她拉下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