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位最最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前,凌波并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政见和立场,她点了点头道:“对比各方势力,四阿哥的确是最有竞争力的人。”
米思翰道:“可是四阿哥,不是一直在为太子说好话么,至於他本身,却并不怎么出头呢。”
这下,凌波都忍不住蹙眉侧目了。
“阿玛,你真的相信,四阿哥是没有野心的人么?”
父女两个对视半晌,一起笑了起来。
米思翰面前茶杯里的茶水都凉了,他随手倒在桌角的一个痰盂里,然后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人老了,话一多,便口干舌燥。”
他端着热茶往嘴边送。
凌波也觉得口腔有点发干,便也倒了一杯来喝。
温热的茶水刚入口,就听见老头子幽幽说道:“这些话,不是别人教你,而是你自己想的,对吧。”
“噗……咳咳咳……”
凌波剧烈地咳嗽起来,两只眼睛红红的,看着米思翰。
米思翰姿态悠闲道:“在你老子面前耍小聪明,以为我真看不出来。雅尔江阿是你公爹,跟你说说饭桌上哪道菜好吃,倒有可能,怎么会跟你分析这些重要的朝政局势。”
凌波喘匀了气,抆了嘴角的茶渍,嗔道:“原来阿玛都是在消遣我。”
米思翰微微摇头:“不是消遣你,你老实说,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凌波抿了一下嘴。
“好吧,阿玛慧眼如炬,我逃不过您的法眼,这话的确不是公爹说的,是博哲同我说的。有时我见他烦闷,便会问起他的差事,您也知道,他是个直爽的人,我们夫妻又是无话不谈,一来二去,拼拼凑凑,我总也能明白一些眼下的形势。今日这番言辞,虽然并未曾真正得到公爹和博哲的授意,但这也都是他们平时流露出来的政治意见。阿玛又不是不了解女儿的心志个性,若是凭我自己,怎么能够有这样的见识?”
米思翰点点头,认同她这一点。
“这样说来,你这婆家倒是找得不错,博哲也是个有见地的孩子,很好,很好。”
凌波一喜,往他跟前凑了凑,道:“那阿玛,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的看法了?”
米思翰侧过脸看她,将她两只手握成拳头,两只眼睛亮亮的,倒像是讨零食的小孩儿,仿佛又回到了她出嫁前,父女两个没大没小的情景,心中一软,脸上便有了更多笑意。
凌波一见他嘴角上翘,就知道有门儿,忙握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摇晃道:“阿玛,好歹博哲是你唯一的女婿呢,你总不能眼看着他走错路吧。”
米思翰道:“他怎么会走错路,你们夫妻不是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么。”
“可他到底年轻呀,见识总比不上您这样的老前辈吧,万一有什么没想到的,若是投错了阵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凌波摇晃着他,继续道,“退一万步讲,不为博哲和简亲王府着想,阿玛也该为您还没出世的外孙想想吧。”
米思翰被她摇得整个脑袋乱晃,好似肩膀上扛的不是脖子,而是弹簧似的。
“行了,行了,再摇,我这一身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凌波却不撒手,改成用两只胳膊挽住了他的手臂,仰着脸道:“阿玛,皇上不是常常召你进宫么,怎么样,有没有给你透露什么秘密的消息?”
“老头子都致仕了,就算进宫,也就跟皇上唠嗑闲扯,怎么会谈这些家国大事。”
“别糊弄我了,皇上一天到晚多忙啊,哪有那么多功夫找你唠嗑。况且,他要是真想打发时间,何必找你这个糟老头子,宫里头那么多漂亮的娘娘们呢,看谁不比看你这张老树皮脸有趣。阿玛肯定是知道皇上心思的,哪有自己藏着掖着偷着乐的道理,一点点,就透露一点点就好。”她还用指甲比了一下,示意真的是只有一点点。
米思翰看她笑得贼兮兮的,越是像个小孩子,他反倒越没有心理障碍了。
“好吧,看在我未出世的外孙份上,就跟你透露那么一点点的秘密。”
老头子也用指甲冲她比了一下,示意我真的只能告诉你这么一点点哦。
凌波立刻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