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其实卫屹之今天是有意来晚了。每日准时同行,最易养成习惯,忽然习惯变更,谢殊便会不适应。
但他表面不动声色,给谢殊换过药后就坐在车内翻看那几本曲谱,像是丝毫没感觉到她的别扭。
将所有曲谱都翻过一遍后,他拿起其中一册问谢殊:「这册曲谱是个叫谢琨的人作的,是你什么人?」
谢殊楞了楞:「是家父。」
「哦?想不到令尊对音律如此有造诣。」他指着其中尤爲出彩的一段想给谢殊看,又被她的眼神打住:「算了。」
谢殊撇撇嘴:「我回谢府时他已沉迷求仙无法自拔,直到他去世只见过他一次,所以对他也称不上了解。」
卫屹之又细细翻看了几页,抬头道:「单看这乐谱,令尊倒幷非如你口中那般冷漠。」
「嗤,几首曲子能说明什么。」
卫屹之笑着摇了摇头:「闻弦歌而知雅意啊。」
谢殊不以爲意。
早朝时,谢子元出来参了谢铭贺一本,说他利用司徒一职便利,动用过徐州军饷。
这下满朝文武都看出了谢家内斗越来越严重的迹象,个个暗自欣喜,就等着谢家倒下自己补上去呢。连原本跟随谢家的那些世家都已纷纷转了风向,如今是实打实的中立派,坐山观虎斗。
皇帝压着欢欣问谢子元道:「可有证据?」
谢子元面露犹豫:「这……微臣还在细查。」
谢铭贺一听就气冲冲地出列道:「陛下,谢子元无凭无据便参老臣,分明是蓄意陷害!」
谢俊也道:「他只是个度支曹的小吏,哪里有能力做担御史台的事,查不出丞相的罪证就来胡乱栽赃!」
「就是!」不少谢家人表示声援。
皇帝也觉得这个谢子元办事不牢靠,怎么证据还没拿出来就上奏本呢,这样哪里斗得起来嘛。
「既然如此,谢御史还是查出证据再说吧,切莫错怪了忠臣啊。」
「微臣遵旨。」谢子元怏怏退回去,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谢殊,后者朝他点点头。
退朝时,谢铭贺气愤不已,果然这个谢子元是去查他的。
谢俊跟在他身后,不忿道:「方才别人都支持父亲时,叔父却只是做了做样子,果然是有异心。」
谢铭贺盯着谢铭章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这是他逼我动手的,怪不得人。」
是夜,谢运被叫去了司徒府。
谢铭贺吩咐道:「你带人去问谢铭章借人马,就说我要合二府之力去对付丞相,等把他府中人马都调出来后,你就将他给我软禁起来。」
谢运犹豫道:「司徒大人有所不知,上次对付丞相时私调禁军,已经惹了陛下怀疑,这次万万不能再动禁军了。」
谢铭贺额头皱纹揪成了一团:「说的也是,那你带我府上人马去,谢铭章也更相信。」
谢运领命去了。
谢铭章听说哥哥要借自己人马去对付丞相,虽然觉得突然,但还是二话不说就交出了人马。
谢运将二府人马合起来,足有数百人,但比他估计的少得多。看来这两只老狐狸都谨慎的很,尤其是谢铭贺,根本不够相信他。
他将这些人马悄悄带去相府附近埋伏起来,然后将几个领头的挑了出来,装模作样地说要和他们商量行动计划。
几人跟随谢运去暗处商议计划,却再也没出来。
那里早有相府人马等候。
谢运回到埋伏地点,高举火把,对众人道:「诸位都是谢家府兵,对抗谢家族长是爲大逆不道。现在几位头领已被本都尉斩杀,若愿爲丞相效力者,可继续留在谢家,不降者,立斩不饶!」
领头之人都对各自主人十分忠心,而剩下的人要跟着谁,其实只是换个人讨饭吃的事罢了。
沐白带着相府人马冲出来将这数百人团团围住,众人纷纷丢了武器跪地求降。
醉马阁里,谢冉一手举着烛火,一手翻看着谢铭贺找出来准备对付谢铭章的罪证,边看边啧啧摇头:「不得了,不得了……」感慨完了,他又将东西放好,吹灭烛火,出了门。
光福在门口道:「公子,没人经过,今日阁中尤爲安静,司徒大人也回了司徒府,没来这里。」
谢冉点点头,理了理衣襟:「去禀报丞相,可以准备冬祭了。」
快天亮时,谢运回谢铭贺那里覆命,说谢铭章已被软禁,就等他发落。
「等我安排好合适的人接替了他的官职,就让他安心在府中养老吧。」谢铭贺冷笑着说完,吩咐下人整装上朝。
这时有小厮进来递上了帖子:「大人,相府送来的。」
谢铭贺接过来拆开,眼神一亮。
谢殊居然说自己丢了朝政大权无脸面对先祖,要在冬祭当日请诸位长辈另择族长。
真是好机会,若他做了族长,要做丞相就更容易了。
冬祭是祭祀先祖的日子,皇帝免了朝事,一早便带领百官去太庙祭拜。
面对列祖列宗,皇帝的心情是激动的,是澎湃的,是慷慨激昂的。
谢家斗得好啊,朝政大权终於回到朕的手里了,这次一定要做出番大事来啊!
谢殊看着皇帝潮红的侧脸,默默无语。
祭祀完毕,皇帝摆驾回宫,百官纷纷离去。
谢殊低调地垂着头往外走,再没了往日昂首阔步的气势,沿途的宫女宦官个个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相貌生得好就是占便宜,即使如今她处於劣势,周围的人也很少对她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