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谢依云撩起眼看他,有些怀念谢杨玉女士,如果她在,一定会立刻拦在她面前,将一切不利於她的指证全部拦下,给她留下一片不受干扰的广阔天空。

谢依云情绪不高,也没兴致跟他细究:「您话说的太委婉了,就直说,是因爲我跟他的同调度太高,才导致他不自觉得臣服倾向和心理防綫崩溃。」

她瞥了眼笑呵呵的校长,不高兴道:「又不是我想变成特殊的那一个的。我现在觉得您是在光明正大的歧视我。」这世界綫怎么就没有保护引导者的反歧视法呢?太不公平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校长喝了口水,慢悠悠道:「说不定到最后,你会觉得其实特殊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呢?」

谢依云没接茬。就这法律法规完善的世界,她还能靠着这个金手指发家致富不成?

相反,正因爲这个金手指,她反而变成了高危对象。

校长看出她的不配合态度,慢悠悠继续道:「不过杜宇飞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

「只是在那之前,需要先确定我同调度的特殊性是吧?」谢依云撩起眼看他:「这句话我都快倒背如流了,你们说了半天,倒是帮我确定啊。」

她捧着冷饮,一本正经的跟校长谈条件:「不过要是我对拟兽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大,你们不许再提我很特殊这种话。」

「我还以爲现在的孩子知道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会很兴奋呢。」校长笑呵呵的转开了话题,压根没跟她谈条件的意思:「如果真的跟我们最初判断的不同,那起码能说明那个小男孩真的是对你一见锺情,我们也不用着急他目前的状态了。」

他看了眼谢依云无精打采的表情,乐呵呵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严肃:「所以,趁着他不在,我们先来初步判断下你的特殊性。」

听起来今天不只是一场惯例的谈话?还有实质性的行动?谢依云抬起头看他,倒是有些好奇他要怎么样来进行初步判断——最直接也是最快捷的办法,找一只拟兽过来测试?

「戈言?」校长喊了声戈言的名字。

「等会。」戈言的声音从另一间房间内传出。

谢依云打起了精神,探头探脑的看了眼,门虚掩着,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但很快就被从里面推开了。

戈言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个眼熟的圆形舱体,透明的外壳,中间摆着粉红色的小床,床上躺着一只眼熟的仓鼠,正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谢依云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忍不住转头问校长:「这是上次那只……?」

校长点了点头:「他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几乎没有杀伤力,又极爲胆小……」

谢依云打断了他,开始怀疑对方的专业程度:「我记得我已经当着王大夫的面成功安抚过它了,就算是对照组,也得是不同的两组吧?」

「不着急嘛,小王那家伙……」提起王余,校长露出苦恼的表情道:「偷奸耍滑最拿手,万一只是一个误会或者巧合,那我们还省下后续那些复杂的流程了。」

「说到底,你们只是想重新确认一遍吧?」谢依云戳穿了对方话语下的真实含义:「看来我的同调度真的很特殊,不然不至於你们又是观察,又是调查,又在确认情况后连夜派戈老师来接我们,现在还得重新测试当初那一幕……」

这些事情对方做的十分隐晦,甚至隐晦到一切如同一个正常的流程一般,但再隐晦的调查和研究,也会在最后图穷匕见——就好比此刻,重复性试验,完美的表达了他们对谢依云特情况的重视以及谨慎。

谢依云回想了一遍,其实从戈言在医院坦言相告的那一幕,她就该察觉出异常了,但对方表现得坦荡又诚恳,将利弊处娓娓道来,对新世界綫幷不熟悉的谢依云又被蒙回了,其实这在这个世界是正常的想法上。

但现在……

谢依云盯着戈言手上的小型舱以及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从睡梦中惊醒的小仓鼠,对方拿小爪子揉了揉胖乎乎的脸,迷茫的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瞬间惊恐了起来,缩成一团圆球,开始疯狂的伸爪子,试图挖掘出一条逃生通道来——然而专爲拟兽制造的小型逮舱在制造出来的时候就考虑过鼠类拟兽的挖掘能力,不论是结构还是制造材料都确保了它的坚固程度。

小仓鼠在角落挥了半天爪子,小型舱依旧纹丝未动。

谢依云盯着小仓鼠的小小的爪子,昨天校长说过的所有话在她脑海里飞快闪现,最终停顿在关键描述上。

「你就像是一个奇迹,一盏黑夜里的灯火,照亮拟兽和引导者的未来,你知晓你对我们,对人类,对整个世界有多么重要了吗?」

这幷不是一句符合社交礼仪的赞美之语,而是一句没有夸大,符合实际的描述性话语?

「我的同调度到底有多……」她停顿了下,拿捏不定是用「特殊」还是用「重要」来形容。

校长放下手里的茶杯,表情严肃的接过戈言手里的小型舱,放到了桌面上,转悠着圆形的舱体,将缩在角落的小仓鼠转悠到了她面前,才接过她停顿的话茬:「这其实都不重要,你要相信我们国家对人权的保障,我们是一所国家出资建立的正规高级技术学院……」

小仓鼠不住刨动的爪子突然停了下来,他楞楞的盯着眼前人,小小声的叫了一声,透着股可怜无助弱小的意味。

「我觉得这还是挺重要的……」谢依云伸出手,隔着透明舱体轻轻碰了碰小仓鼠趴在不知名材质上的小爪子。

校长沉吟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511事件之后,许多拟兽失去了他们的引导者,其中一部分拟兽习惯了这种生活,一部分拟兽因爲缺乏引导者的引导,导致兽化状态频繁出现,还有一部分拟兽,在极端状况下,已经处於长时间的完全兽化状态。」

谢依云皱起了眉:「长时间的完全兽化?」这个词自带缄默效果,将气氛倏然沉重。

「拟兽归根到底仍是人类,长时间处於完全兽化无异於选择了死亡。」

校长停顿了下,看了眼皱着眉的谢依云,她才18岁,从未接触过这个世界,浑身上下透着年轻人的朝气,未曾见过世间苦难,更未曾知晓阳光下的阴影,这幷没有什么不好,他们当年的奋斗,不正是爲了这些年轻人能坦然的站在阳光下吗?

只是这样,他便不想将那些沉重的,与死亡相关的细节告知对方,那是属他们的疼痛,与对方无关,又何必让她徒添阴影?

「如果确定你对大部分,或者说某些拟兽具有安抚和高同调度的话,或许他们可以选择除了死亡以外的另一条路。」

校长没有继续介绍那些人的情况,而是转回到了谢依云身上:「他们都是对国家和社会做出过贡献的英雄,如果可以,我希望英雄,能得到他该有的待遇,而不仅仅是换来死亡后盛大的葬礼。」

「当然还有针对你同调度研究的测试,但这些不确定能不能得出进一步结论的研究,对我而言,远不如你现在能做到的事更重要。」

校长看了眼伸着爪子去碰谢依云按在舱体上的手的小仓鼠,语气柔和了下来:「你别怕,接下来的路我跟你一起走,一直到抵达终点……」或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