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疯狂的战车:二征高丽(1 / 2)

大隋帝国 王觉仁 3537 字 3个月前

隋帝国的脸被丢尽了,肯定要有人来为帝国遭遇的这场重大损失买单。

首当其冲者,当然非工部尚书宇文恺莫属。就是这家伙在战场上制造了垃圾工程,才导致隋军首战失利,不但损兵折将,而且士气大挫。所以,宇文恺罪无可赦。

可让人意外的是,九月十三日杨广才回到洛阳,十月八日宇文恺就死了。

他并非死於杨广之手,而是自己病死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死是否与重大失职导致忧惧成疾有关,只知道他死得非常及时,不仅避开了皇帝的屠刀,而且保全了身后子孙的福禄。

相比之下,尚书右丞刘士龙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是坚决主张放归乙支文德的人,而隋军最后就是被乙支文德打败的。所以杨广认为,不杀刘士龙,无以谢天下。

这一年十一月八日,刘士龙被斩於洛阳闹市。同日,宇文述和於仲文被罢黜所有官爵,贬为庶民。随后於仲文又被杨广投进了监狱,不久后便抑郁而终。

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了,杨广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至於说他本人是否应该为这次失败承担什么责任,那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身为大隋天子,不辞劳苦御驾亲征,深入前线指挥战斗,有错吗?

谆谆告诫军队,恪守义兵义战的原则,发扬王者之师的风范,严禁没有必要的屠城和杀戮,有错吗?

为士兵准备最充足的给养,提供最全面的装备,有错吗?

为了防止前方将领独断专行,为了杜绝个人英雄主义,让将领们相互制约、群策群力,充分发扬集体主义精神,有错吗?

没错,都没错!

错的是高丽人,他们狡诈成性,背信弃义,不知好歹!错的是士兵们,他们违抗命令,丢弃军粮,所以自食其果。错的是将领们,他们只顾个人荣辱,无视全局安危,才让敌人击中了软肋……至於杨广本人,当然是没有错的。

一贯伟大、光荣、正确的杨广,怎么会有错呢?!

所以,这个刚刚从灰头土脸的失败中爬起来的杨广,很快就作出了一个新的决定。他决定继续开动他的战车,不惜一切代价二征高丽!

大业九年(公元613年)正月初二,一道征调天下军队齐集涿郡的诏令,再次从洛阳飞出,立刻传遍了整个帝国。

不灭高丽,杨广誓不罢休!

接到诏令的隋朝各级官吏,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生出了一个问题——皇帝是不是疯了?这场倾尽全国之力、竭尽天下之财的战争刚刚遭遇惨败,数百万民众因为这场战争而挣扎在破产和死亡的边缘,数十万帝国将士刚刚捐屍沙场,这个疯狂的皇帝竟然还想不顾一切地让这一幕重演?!

官员们傻眼了。

而人民愤怒了。

大业九年,越来越多的人义无反顾地加入了造反的行列。

除了王薄、刘霸道、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之外,齐郡(今山东济南市)人孟让、北海(今山东青州市)人郭方预、平原郡(今山东陵县)人郝孝德、河间郡(今河北河间市)人格谦、勃海郡(今山东阳信县)人孙宣雅等各自聚众起兵、四处劫掠,其部众多者十几万,少的也有数万,在山东(崤山以东)地区纵横驰骋,令各地官兵闻风丧胆,焦头烂额。

叛乱的烽火在急剧蔓延,可杨广却不以为意。

按照杨广对历史的领悟,几百年来的中国政治一直是门阀世族在玩的游戏。正所谓“天下以智力相雄长”,真正的政治智慧和政治力量从来只掌握在少数贵族的手中,农民们要么是这场游戏中无足轻重的配角,要么纯粹就是跑跑龙套、当当道具而已,绝对成不了气候、翻不了大浪!而眼下,各郡县长官心急火燎呈上来的奏报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什么“盗贼蜂起”,什么“贼兵势大”,根本就是这些贪生怕死、敷衍塞责的的地方官吏替自己的无能所找的借口。杨广觉得,所谓的叛乱不过就是一些穷疯了的暴民在聚众抢劫而已,等他灭了该死的高丽,回头再来收拾这些小毛贼也为时不晚。

由於各地民众纷纷逃避兵役,致使东征军队冲冲未能集结,左右趁机劝谏皇帝缓图高丽。杨广大怒说:“高丽小虏,侮慢上国!今拔海移山,犹望克果,况此虏乎?!”(《资治通鉴》卷一八二)在此之前,杨广已经再度起用了他的宠臣宇文述。杨广在诏书中称:“宇文述因兵粮不继,致使王师陷於困境,此乃军吏调度不善之过,非宇文述之罪,宜复其官爵。”随后宇文述不但恢复了所有官爵,而且还被加封开府仪同三司。

这就是宠臣。即使在战场上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也不妨碍天子替他回护开脱,甚至是给他加官晋爵。

大业九年春天,杨广再度御驾亲征,於三月初四率领百万大军进抵辽东,拉开了第二次东征高丽的序幕。四月二十七日,杨广车驾渡过辽水。二十九日,杨广命宇文述和上大将军杨义臣再次绕过辽东奔袭平壤,命左光禄大夫王仁恭进攻新城(今辽宁抚顺市北),杨广自领各军从正面猛攻辽东城。

这一次,杨广汲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遥控指挥,也不再装腔作势地充当什么“王者之师”了,而是让各军将领自己拿主意——只要能把辽东城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於是,将军们开始撩起袖子各显神通。一时间,隋军不但用上了飞楼、撞车、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而且挖掘了多条地道,夜以继日地从四面八方向辽东城发起空前猛烈的进攻。

然而,辽东城中的高丽守军却再次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坚韧和顽强。

隋军一刻不停地强攻了二十多天,双方伤亡惨重,可辽东城却还是没有陷落的迹象。

杨广最后想了一个办法。

他命人赶造了一百多万个大布袋,在里面填满泥土,准备从城外的平地开始堆筑,一直堆筑起一条与辽东城墙等高、宽三十步的大道,然后让步兵往上冲锋;同时制造多辆装有八个轮子、高出城墙的巨型楼车,夹在“布袋大道”的两侧,命弓箭兵在楼车上居高临下地射击城头上的高丽守军,配合步兵的冲锋。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创意——一个完美无瑕、稳操胜券的作战计划。

杨广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奇思妙想而大感得意。一股提前到来的胜利的喜悦汹涌地激荡在他的心间。杨广忽然诗兴勃发,立即策马跃上辽东城外的高岗,情不自禁地吟出了那首被后人长久传颂的“乐府体”名作《白马篇》:白马金具装,横行辽水傍。问是谁家子?宿卫羽林郎。

文犀六属铠,宝剑七星光。山虚弓响彻,地迥角声长。

宛河推勇气,陇蜀擅威强。轮台受降虏,高阙翦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