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神色有些不自在,被沈晚照察觉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老实说,到底干嘛了?!」
沈朝叹了口气,摊手道:「书院规定是不让养这些的,但男学舍那边背地里也没少养,昨天我刚搬到男学舍就被余二找上门来了。」
沈晚照摸了把嘿嘿的毛儿,狐疑道:「余二怎么还不消停?这跟嘿嘿有什么关系?」
沈朝道:「他也算是有本事,几天没见就又招揽了个狗腿子,知道我打了他几个弟兄,带人上门寻仇了。」
沈晚照叹道:「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色。」
沈朝耸了耸肩:「他说他没打算动我,只是要砸了我的床铺,烧了我的行李,我当然不肯,但也不想打架,在学舍动手动静太大了,我看他养了只狗儿,就激了他几句,我们两人不动手,让嘿嘿和他的威风打一架...」
沈晚照气得跺脚:「你让嘿嘿和他打什么,你不搭理他,直接去找秦同知告状,他还敢把你怎么样?」
沈朝斜了她一眼:「男人什么都能输,就是不能输面子,这么点小事就告状,那我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他说完摆摆手:「说了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懂。」
沈晚照当然不懂什么男人的面子,给他气了个仰倒,翻着白眼道:「嘿嘿是输了还是赢了?」
沈朝拍了拍嘿嘿的毛脑袋:「当然是嘿嘿赢了,余二那只傻狗怎么能赢得了我们家的嘿嘿,它一只眼珠子差点被挠瞎,余二正心疼着呢。」
嘿嘿很不给面子的躲开,并用毛爪子呼了他一下。
沈晚照又小心把嘿嘿放在盒子里,咬牙道:「嘿嘿先搁我这里,把这几天熬过去就带它回家。」
沈朝干咳了声,面上镇定自若:「还是搁我那里吧,男子学舍那边刚查完房,短期不会再查了,倒是你们可能快轮到了。」
两人就连在娘胎里都是一块长起来的,纵然沈朝脸上再镇定,沈晚照也瞧出不对来了,用力一拽他的袖子:「你老实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朝张了张嘴,还是无奈地实话实说了:「男生学舍那边起了斗狗的瘾头,明天晚上又约在一块赌斗,谁赢了以后就听谁的,我已经答应了,你把嘿嘿带走,我明天晚上拿什么比?」
说完目光盈盈地看着她:「看在我是为了你才进来的份上,你就再把嘿嘿让我照料吧,过几天我绝对还你。」
沈晚照:「...」
沈朝平时是挺稳当的一个人,犯起混来比谁都厉害,要不怎么说男人是孩子呢。
不过沈晚照冲疑一会儿,还是咬咬牙拒绝了,把猫抱在怀里:「你帮我揍那几个人的情儿我回头再还,把嘿嘿给你再有个磕了碰了的谁来管?」
沈朝慢吞吞地道:「难道你忍心我脱光了被人围观吗?」
沈晚照:「??」
沈朝叹了口气:「我们还约定,谁要是输了谁就脱光了在射场上跑个三圈。」
沈晚照:「...这也太毒了吧。」
要是其他条件沈晚照还不一定答应,但沈朝要真是输了,沈家的人都能丢出京城外了,再说要是一般人肯定是先斩后奏,比完了再还猫,沈朝先来征求她同意,算是比较厚道的了。
她把嘿嘿交给他:「你要帮我照顾好它,绝对不能伤了残了,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人算计了。」
沈朝一笑:「又不止我一个人养,下水也是大家一起下水。」
沈朝长出了口气,结果提篮,沈晚照左右还是不放心,一会儿担心沈朝被人阴,一会儿又担心嘿嘿再给打出什么毛病来,想了想道:「罢了,我晚上和你一起去吧,换套男装,晚上光线又暗,应该没人能瞧出来。」
沈朝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辰,我来这里接你。」
沈晚照点头应了个是,两人各自散了。
她打小除了被穿越的那回,就是家长眼里的好孩子,师长眼里的好学生,难得干一回集体违纪的事儿,到了傍晚换了身衣服去找沈朝,他果然在槐树底下等着,见到沈晚照过来,忙抬手招了招。
沈晚照理了理鬓发:「你看我打扮的怎么样?我还特意用姜汁把脸涂黄了。」
沈朝帮她正了正帽子:「差不多就这样吧,走!带你去长长见识。」
这就是孔茹被关禁闭的好处了,要是她还在学舍,她断然不敢走出来的。
山河书院的水池边有多处假山,旁边还有无数曲柳掩映,白天倒还好,晚上看去简直如迷宫一般,果然是个隐秘的好地方。
沈朝带沈晚照七绕八绕地走进去,见里头有不少人,知道不是陷阱,这才放心大胆地走进去,她本来还担心被人瞧见,见也没人看她,只向沈朝看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头除了余二和沈朝,还有不少看热闹或者自己想来玩一把的,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见沈朝来了都起哄开了。
余二走过来,挑衅地看了沈朝几眼:「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猫带来了吗?」
沈朝把怀里抱着的嘿嘿给他看,嘿嘿明明是只家猫,可狠劲一点都不比夜猫差,冒出头来先冲余二呲了呲牙,一爪子就挠上去了。
余二躲避不及,脖子上被挠了三道血印子,气得骂了一声,抬手就要捉猫,沈朝横起一只胳膊挡住他:「文斗就按文斗的法子来,你要是想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余二想到沈晚照的身手还心有余悸,对着她大哥也发憷,为着面子重重地哼了声:「你就等着脱衣服绕着射场跑圈吧,把你们沈家八辈子的人都丢尽了!」
最近老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娘了吧唧的公子哥儿,听到脱衣服立刻抬起头来,感兴趣地看着沈朝:「不知道沈公子身材如何啊?」
目光还顺道儿在他胸前兜转了一圈,又在腰腹上留恋不舍,沈朝忍着打人的冲动,面无表情地道:「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余二不知道从哪里牵了条大黑狗,四肢粗壮有力,个头也是嘿嘿的三倍,他见沈朝皱眉,脸上越发得意:「怎么样?现在认输我只让你脱上半身,要是再死扛,你的脸就要丢尽了。」
这明摆着就是作弊,余二不知道从哪里寻摸了一条野狗,兄妹俩都面色阴沉,沈朝看了沈晚照一眼,她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沈朝才把嘿嘿放到地上,让它自己走过去。
黑狗发出威胁的低吼,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嘿嘿怡然不惧,先弓着背和它对视,猛地一跳,立刻跳到了黑狗背上。
沈朝面色阴沉,对沈晚照低声道:「余二在狗鼻子上抹了药。」
沈晚照冷哼一声:「现在叫停也来不及了,他会作弊难道咱们就不会,你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说完捡了两块小石子,一块塞给沈朝。
现在场上的情势对嘿嘿很不利,它虽然没受什么伤,但那条黑狗一直左蹦右跳的,试图把它摔下来,嘿嘿在他背上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反击了,一旦被摔下来那就全完了。
黑狗正上蹿下跳,众人都不由得退远了些,它忽的一下跳入了个背阴处,沈晚照连忙一扯沈朝的袖子,两人齐齐出手,把手里的石子弹了出去,一个打中了狗的眼睛,一个打中了狗腿。
黑狗惨嚎一声,嘿嘿看准机会给它恼了几爪子,它疼得狂性大发,朝着人堆儿就冲了过去,沈朝趁机下了把黑手,把余二一下退出去,余二当即被咬着了大腿,也亏得他身手还算敏捷,一把把狗踹开,衣裳倒是没破,但腿肯定是烂了。
余二气得眼睛通红,捂着大腿怒声道:「你们使诈!」
沈晚照一扯沈朝袖子,沈朝也懒得跟他废话:「愿赌服输,脱!」
余二脸色一下子就绿了,沈朝伸手要扯他衣裳:「你不脱我帮你脱!」
余二一把拍开他的手,自己把衣裳扯了下来:「男人吗,脱衣裳算什么,又不是娘们!」
他再把里衣一扯,上半身就光溜溜的了,沈朝没想到他这么豪迈,忙转过来把沈晚照的眼睛摀住,皱眉道:「滚滚滚,跑步去。」
沈晚照无意中瞄了眼余二的身材,发现居然还不错,还有几块腹肌,跟她想像中的白斩鸡完全不一样。
余二又把外裤一脱,就差一条亵裤就可以当街遛鸟,被夜风吹的瑟瑟发抖,飙着泪呼哧呼哧往出跑了,不得不说这一幕还真的有点...辣眼睛。
有的人去围观余二射场裸跑了,沈朝和众人道别,他先把沈晚照送回院子,自己再悄悄溜回去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余二在射场裸跑的消息就在整个书院里炸了锅,一进教室就听到有人在讨论,没看到那幅景象的都纷纷扼腕,只恨这个时代没发明照相机。
殷怀月和韩梅梅这边正八着,见沈晚照回来,兴奋地邀请她加入,殷怀月遗憾的要死:「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睡那么早了,什么都没看着。」
沈晚照默,上辈子微博流传的什么裸.照,网红X视频,高清种子资源都是深夜发布,刚一发布『[email protected]/* */,感谢分享』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作为一个老司机她要传授的经验就是——想要猛料,千万不要早睡觉。
她怀着壮志难酬的遗憾,喃喃道:「这就是深夜党福利。」
殷怀月当然不知道她的思绪已经跨越时光,拉着她追问道:「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你哥散步去了吗?瞧着什么没?余二真的一件衣裳都没穿?」
沈晚照把思绪收回来:「你正经点,老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思嫁了?」
殷怀月啐了她一口,又笑道:「他昨晚上闹的动静不小,秦同知本要去逮人的,但一见他还以为他发了癔症,赶紧把大夫请来了。」
沈晚照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后来才知道谣言的威力有多大,余二大晚上裸奔这事儿已经够惊悚了,后来直接被传成了余二被妖精附体,晚上得吸了人血才能入睡,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眼看见那妖怪一般。
知情人沈晚照:「...」
明天一大早还有沈明喜的课,她先命人把射场好好打扫了一边才带人来上课,一见着余二脸就黑了下来:「你犯病在哪里犯不好,跑到射场做什么?存心给找不痛快是不是?!」
余二刚要辩解,沈明喜就厉声道:「给我开始跑圈,我没说停不准停下来!」
余二只好委委屈屈地开始跑步,这下连沈晚照都不由得开始同情他了,简直是越败越战,越战越败的典型,最神奇的是,现在还不死心的想要报仇雪恨。
沈明喜目光一转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沈朝,对着他也没甚好脸色,一堂课下来除了余二,就属沈朝□□练的最惨,下课之后脸儿都是绿的。
沈晚照等人走了之后,忍不住问她:「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哥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早晚得去看大夫。」
提起这个沈明喜就来气,用力一戳她的额头:「你还好意思说,二堂叔一共就你们两个孩子,你们全都进山河书院了,二叔二婶的面子往哪里放?咱们沈家的脸皮都给扒拉了一半儿!」
骂完还觉着不解气,又用力在她额头上戳了几下。
她不自在地别开头道:「你不是在军营里吗,家里丢脸也碍不着你,消消气消消气。」
寻根究底还是穿她的那厮做的孽,偏偏苦处还没法说,於是她就成了专业背锅侠。
沈明喜气得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你懂什么,昨天我回军营述职,几个同僚一见我就说『沈千总的脾气该改改了,可别一个不留神,跟你那堂弟堂妹一般,进了山河书院,那可就太丢人了』,你以为碎嘴的人少吗?」
她说完又冷冷道:「你和阿早以后不管有没有课,每天来我这儿训练,你们俩结业的时候要是没在前五,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沈晚照:「...」
她被折腾的心力交瘁,回去的路上就见秦同知带着几个番子匆匆往师长住的院子赶,她好奇地看了眼,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便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学舍。
她回去之后韩梅梅就神神秘秘地凑上来:「你知道吗?师长院子那边出事了。」
沈晚照眉梢一挑:「有那么多人看着,能出什么事儿?」
韩梅梅拖长了腔:「是谢师...」
谢师出事了?那倒是有可能,老人家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就听韩梅梅话锋一转:「是谢师养的锦鲤不见了两条。」
沈晚照:「...就为了两条鱼,至於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韩梅梅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儿:「那可不是普通的鱼,那是首辅赠给谢师的锦鲤!」
沈晚照:「...那还是鱼啊!谁没事去谢师院子里偷鱼啊,锦鲤的肉还不好吃,到底图啥,不会是谢师自己数错了吧!」
韩梅梅加重了语气:「人是不会干,但畜生就不一定了,听说解师养的几只鸽子也遭了毒手,那畜生走的时候还差点把谢师撞倒,要么就是山里的夜猫野狗黄鼠狼什么的跑进来了,要么就是咱们学舍自己养的东西...」
沈晚照听完之后有点心神不宁,说起来她去上课就一直把嘿嘿关在屋里,现在她人都回来了,怎么也不见嘿嘿来迎啊?
她眉毛一抖,立刻站起来找猫,韩梅梅也起身帮着找,两人把床底柜子都翻遍了,猫毛都没找见一根儿,两人正相顾无言的时候,突然听到洗漱间传来了响动。
两人忙打开门一瞧,就见嘿嘿蹲在马桶盖上摔着尾巴,一只白猫温顺地依偎在它身边,时不时舔一下嘿嘿的毛儿——这只白猫竟然是哈哈!
沈晚照不知道是该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脏还是该歌颂一下这段忘年恋,上前捏了嘿嘿一把:「你到底干什么了?」
嘿嘿喵了一声,尾巴用力甩了一下,两人顺着往地面上看,就见半只锦鲤的屍体静静地横陈在木地板上...
沈晚照:「...」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