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热的触感从掌心处传来,叫他呼吸一顿。
但与此同时,因为确认了她没有着凉或发烧,他也略放下了些心里的大石。
江容睡得迷迷糊糊,虽然听不大清耳畔各种声响,但额上忽然多了个冰凉的东西,到底还是惊到了她些许。
她咕哝了一句似梦非梦的话,皱着眉勉力睁开眼,看到是他,脑海瞬间就浮出了许多睡前反复被她回忆起的画面。
“怎么是你”江容以为自己在做梦,“呜,我知道错了嘛”
这话说得既没头没尾又口齿不清,偏偏原随云听明白了。
他心里一动,却没顺着说下去,只笑着道“困成这样,就接着睡吧。”
说罢,他终于收回手,一边替她把被子拉整齐,一边侧身回头轻声嘱咐林仙儿“容容没事,你等她睡够了再进来寻她便可。”
林仙儿噢了一声,听话地退了出去。
而他也没有在江容的卧房里久留,又看了重新睡过去的她一眼,就跟着林仙儿一道出了房门。
林仙儿等着给江容梳头,不敢乱跑,只能等在院中。
她看到原随云出来后亦没有离开的意思,还直接在廊前的石桌边坐下了,不由得愣了一愣。
作为一个生在京城市井的小姑娘,林仙儿对江湖事哪怕没有太了解,也断不可能没听说过无争山庄的名头。
现在见到原随云这个少庄主,难免好奇地多看了其几眼。
倘若原随云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少爷,被她这么时不时偷偷瞟几眼,多半要治她一个僭越的罪。
但原随云毕竟风度好,加上觉得她年纪小,就没有计较,反而主动开口,同她说了几句。
原随云问她“你怎么会跟着容容的”
林仙儿实话实说“易公子救了我,容姑娘怜我身世,便让我留下来替她梳头。”
“难怪。”原随云想到江容昨天的发髻,低笑着感慨了一句。
感慨完毕,他又嘱咐林仙儿道“她平日里不太注重这些,以后你多费心些。”
林仙儿立刻点头“是,我省得。”
原随云闻言,又想了想,道“她困得很,怕是还得再睡上半个时辰,你先忙别的去罢,等她醒了,我自会派人唤你。”
虽然林仙儿很想留在这边等,但主仆有别,他这般发话,她也只能应下。
时值盛夏,院内枝繁叶茂,一片郁郁葱葱。
原随云坐在石桌边,也不觉得炎热或无聊,甚至还伸手拈了两片树叶把玩。
江容好不容易睡够,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背对着自己坐在廊前,手执绿叶侧首看过来的模样。
她愣了愣“咦,随云,你怎么在这”
原随云还未回答,她又想起来自己这会儿头没梳脸没洗,忙抬手往脑袋上抓了一把,四下张望着寻林仙儿的身影。
“那个,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姑娘”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前比林仙儿的身量。
“给你梳头那个吗”他笑着起身,也不提别的,“我替你去叫她来。”
片刻后,林仙儿就小跑着回来了。
江容在屋内坐好,任小姑娘一下一下梳过自己的长发,随口问了一句“对了,随云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啊”
林仙儿作为她的侍女,对她的问题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立刻把早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林仙儿还好奇道“原来容姑娘不记得了吗可我听见您跟原少庄主说话了呀。”
江容“”
天哪,所以那居然不是做梦吗
她尴尬不已,恨不能捂脸,但余光瞥到小侍女还在一派疑惑地盯着自己,还是维持住了神态,一本正经道“哦,我给睡忘了。”
林仙儿“”还有这种忘法的吗
因为早上半梦半醒间发生的这一出,之后彻底洗漱完毕再见到原随云,江容还是有一丝尴尬。
好在原随云完全没提这事,只告诉她,江易今日有事要忙,一早就出了门。
“容容若是空着,不妨陪我逛一逛京城”
江容还处在对他的愧疚之中,当然立刻应下“没问题,我带你去吃汴京最好吃的酒楼。”
原随云抿唇“那现在就出去”
因为西十字街离京城最热闹的那几处地方都很近,两人出去时没带什么随从,也没有乘马车。
江容之前逛了不少回,对这几条街都很是熟悉,带着他穿过大街小巷,一路去到金梁桥边。
桥上卖花的妇人被她照顾了许多生意,早就记住了她,一看到她就迎了上来。
江容从前和林诗音一起来时,倒是可以爽快地买下一捧给漂亮姐姐,但今日同行的是原随云,她这么做难免有些奇怪。
于是她对那不知姓梁还是姓陆的妇人笑了笑,道“今天就不买啦。”
妇人也笑,低头挑了一枝还沁着露珠的粉荷出来,说要送给她。
江容愣了一愣才接过,朝其道了一声谢。
举着粉荷过了桥后,原随云才状似无意地问她“你经常买那人的花”
江容点头“她是个寡妇,靠卖花为生,我出门碰上,就会买一点送人。”
“送人”
“送大美人。”江容嘿嘿地笑,“你还记得我们当年救下的小李探花吗”
虽然李寻欢长得很不错,但原随云记得江容当年并没有对其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所以稍一想,他就反应了过来“他那位号称汴京第一美人的表妹”
“是真的特别美。”江容一边说一边比划,“鲜花赠美人,她高兴,我也高兴,何乐而不为”
原随云很少见她眉飞色舞成这般,一时新奇,就定神多望了她片刻。
她被望得莫名,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脸,问“我面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微笑着否认。
“没有就走吧,再过一刻钟,那间酒楼就该客满啦。”江容说。
原随云点点头收回目光,正欲随她一道加快脚步,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汴河对岸,正有个极挺拔英俊的青年正望着他们。
他动作一顿,侧首迎上其目光,原以为对方起码会有所收敛,岂料那青年还是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甚至还在他回望过去的时候抬了抬下巴。
下一刻,河对岸就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江谷主”。
原随云“”
江容听到这个声音,就本能地皱起了眉。
“怎么又碰上他。”她语气里有明显的抱怨。
原随云“那是”
江容朝河对岸看了一眼,发现那家伙已经朝金梁桥方向跑了过来,顿时更加头痛,没好气道“他叫白天羽,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随云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除了名字,他还听说过白天羽的诸多风流事迹。
江容怎么会认识此人的原随云十分在意。
但开口询问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很随意的语气。
江容也没有多想,直说道“李探花给诗音姐姐办的生辰宴上认识的,之后在李园也碰上过几次。”
她话音刚落,白天羽就从金梁桥上跑了过来。
因为天气炎热,他今日穿得格外单薄清凉,也不似以往那般是黑衣,反而一身都是白色,唯有腰间的刀漆黑无比。
黑白对比之下,倒把他这一身的气势衬得更叫人不敢直视了。
江容和他打过架,当然不怕他,见到他笑嘻嘻地凑上来,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你叫住我做什么”她问。
“碰上江谷主高兴啊。”他还是那副在江容听来无比欠打的语气,“就过来打个招呼。”
江容哦了一声,说现在招呼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就要往酒楼的方向走,还在抬脚的时候轻拉了拉原随云的袖子。
原随云察觉到她的动作,干脆没同白天羽说话,沉默着跟了上去。
结果白天羽竟也跟了过来,还问她是不是要去吃饭。
江容“我吃不吃饭不关你的事。”
她越是这样冷淡不耐,白天羽就越是来劲。
他勾唇一笑,拉长了语调道“如果江谷主是准备去聆仙楼的话,就关我的事了。”
他口中的聆仙楼,正是江容准备带原随云去的那一家,也是江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他时去的那家。
江容被他说得不解“什么意思”
“聆仙楼今日被我包下了。”他说,“用来为我的弟兄们接风洗尘。”
江容无语。
“不过江谷主若是想去,我匀个雅间出来也无妨。”他又道。
江容迟疑了一瞬,如果今天她是自己出来吃饭,那她一定不会承白天羽这个人情,因为她知道一旦承了,这人能把她烦死。
可是这会儿她并非独自一人,她还带着说好了带他去汴京最好酒楼的原随云一道,她不想扫他的兴。
“那”她想对白天羽说那就麻烦你帮个忙了。
然而第一个音节刚出口,便有另一道声音盖过了她的。
是原随云。
原随云道“那就不劳白堂主了,我与容容另寻去处即可。”
白天羽“”
这小白脸谁居然能喊江容这朵可怕的霸王花容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